林日曦 — 感情戲
誰會笑到最後
海倫娜比我年輕幾歲這件事,我是一直感到有點不妥,有時我暗地裏會覺得大家之間有一點代溝。我說的話她聽不懂,她談的事我沒興趣。那時候我自命聰明,總覺得海倫娜的思想及行為都帶點愚笨,可就是這點愚笨,在為我們的關係加上不利因素之外,有時也會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不少歡樂。 有一晚,跟海倫娜通電話,我說的話她又聽不明白了,於是我心血來潮問她:相比起你啲同學,你算唔算識少啲嘢?
她不消半秒便帶點興奮地回答:唔算呀,我一朝早起身就可以食兩碗麵㗎喇!我呆坐當場,差點沒把手機給丟出窗,拾回來後,聽到她補充說:做咩呀?真係食到兩碗㗎喎!然後我笑翻了。我在說識見,她在答食麵。我把她想像成差利一樣。
看電影中的差利,錯誤置身於摩登時代,以其簡單頭腦笨拙身手,怎樣都配合不了摩登工廠的流水式生產線,可他就是一跌一笑,以天塌下來當發財的性格,笑看人生路上的挫折。 其他富人、智人、工人,什麼人都好,好像在大城市活得好端端的,以生產力當成世界唯一標準,人人向着同一目標進發,在簡單的法則中生出無限複雜的情緒,最終卻又被無情的生活壓得粉身碎骨。 這兩種極端,海倫娜像極差利,呆呆的生活,笨笨的跌撞,傻傻的微笑,快樂極了;我像城市中的工人,自以為活在摩登一點的時代幹着較高級的事,實情是在愚蠢的接受着千瘡百孔的老規矩,成了齒輪中的一員而不自知,還以為自己就是造出機器的神。
我說着話時還要跟海倫娜談出意義,也是另一種自以為是。如果追溯至遠古時代,其實語言本身就跟擁抱、親吻、抓毛一樣,是動物性原始社交的一種。大家在用嘴巴嘰嘰咕咕說個沒完沒了,其實就跟貓狗在用身體磨磨蹭蹭一樣,沒必要談什麼內容,只在交換聲音,已可得到足夠安慰,知道世上並不是只我孤獨一人。 誰還要在抓毛時抓出一條關於進化論的毛,那一定是個人類,而且他似乎會花太多時間於高智生物的煩惱之上,而忽略了梳理好自己頭毛的重要性。笑容不會經常出現在這些人的臉上。相反是未夠智慧的小朋友,或是被正常人類定義為精神病患的人,卻經常掛着笑臉。 我看着海倫娜,我又傻笑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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